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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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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等了足有一個時辰,田老四還沒回來,姜婉白有些坐不住了。

不行,她得去鎮上看看。

她這一動,屋裏得人都站了起來,一齊望向她。

姜婉白張嘴剛要說什麽,就見田老四拉著一個婦人走進了院子,那婦人似乎很不情願進來,一邊走著,一邊想要掙脫田老四,可是田老四卻拉的很緊,兩人就這麽扭扯著就進了屋。

一進屋,婦人看見姜婉白,頓時忘記了所有的動作與言語,只是那樣呆呆的望著她,就好似要望到地老天荒一樣。

姜婉白的眼淚立刻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,這婦人不是別人,正是姜老太太的小女兒田銀鳳,姜老太太最愧對的人。

“娘……”田銀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,然後用膝蓋向前,踉蹌著來到姜婉白的腿邊,“娘,女兒不孝,這些年都沒來看你。”說完,她抱著姜婉白的腿痛哭出聲。

而就在田銀鳳喊出那一聲“娘”的時候,姜婉白卻感覺渾身一輕,好似有什麽東西消失了一樣,伴隨著那東西消失的,還有她的眼淚,或者說是姜老太太的眼淚。

姜老太太最後一個執念消失,從此,這世間便只有姜婉白。

這種感覺說起來很神奇,可是卻是真實存在的,而這件事的結果就是,姜婉白現在看著一屋子的人都在哭,可是她卻一點也哭不出來,就好像在看一場電影一樣,雖然很感人,卻沒有感同身受。

有些尷尬的抹了抹臉,姜婉白伸手將田銀鳳扶了起來,“快別哭了,見面了就好。”

田銀鳳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,好像要把以前所有的眼淚都哭出來一樣。

姜婉白看她哭的這麽兇,有些束手無策,而且她還有很多疑問,比如她是怎麽回來的,還有,那個賣身契的事。

“到底怎麽回事?”姜婉白問田老四,“你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?”

田老四剛才也掉眼淚了,不過畢竟是男人,掉了兩滴眼淚,便止住了,聽姜婉白問起,趕緊將之前的事說了一遍。

原來,他一路緊趕慢趕的到了梁家後門,可是好說歹說的,人家都不讓他進去,也不幫他叫田銀鳳,他在門外急的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。

有心想回去,可一想到姜婉白那著急的樣子,他又有些不甘心,她娘把這件事交給他,就是相信他,他怎麽能無功而返呢,可是不回去,他能怎麽辦!

沒辦法,他就順著梁家的墻來回亂轉,而這一轉,還真被他發現一個辦法,那就是鉆墻上的狗洞。

田老四可沒有什麽書生意氣,所以幾乎立刻的,他就順著那狗洞鉆進去了。

進去之後,他小心的找著田銀鳳的屋子,可是梁家那麽大,他找來找去也沒找到,還有兩次差點被人發現,這讓他著急不已。

就在這時,他突然聽見旁邊的院落有人說話,一個男聲問一個老媽子,“給田姨娘的東西都送過去了嗎?”

那個老媽子答道,“都送過去了,對了,今天那個田氏竟然在後門私會男人,真是不知羞恥。”

那個男子聽了之後很憤怒,罵道:“賤-人,當著我的面假裝貞-烈,背過去就找男人。”罵完,男人就怒氣沖沖的繞了過來,然後往旁邊的院子走。

田老四一聽,田姨娘,還有後門、男人,便覺的這男人說的人有很大可能是田銀鳳,所以就悄悄的跟上了那個男人。

那個男人轉過兩個院,就進了一間房,而田老四則左右查看著,發現沒人,他便趴在門縫處往裏看。

這一看,他立刻喜出望外,裏面的那個女人,可不就是他遍尋不著的二妹嗎!

不過,再定睛一看,他卻覺的怒火中燒,剛才那個男人竟然對他的二妹欲圖不軌,此時,兩個正在屋裏拉扯,眼看著田銀鳳就要吃虧。

這如何能忍,田老四左右一看,正看見走廊上有一盆花,他拿起花盆,進去對著那男人的腦袋就是一下,將那個男人敲暈在地,這才帶著田銀鳳溜出了梁家。

“我後來才知道,那個男人竟然是梁高遠的兒子梁安。梁安這個缺德的,二妹可是他的姨娘。”田老四說著,狠狠的呸了一聲,“這梁家就沒一個好東西。”

田銀鳳聽田老四說起這件事,臉唰的一下就紅了,怕被田家的人誤會她真的水性楊花,她急忙道:“娘,我從來沒有跟那個梁安多說過一句話,而且,自從有一次他說他……我就一直躲著他。

娘,你可要相信我。”說完,田銀鳳眼淚巴巴的看著姜婉白。

“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。”姜婉白拍了拍她的手,突然想起一件事,“剛才你們倆進來的時候,在拉扯什麽?”

“二妹怕連累咱們家,所以死活不願意進來,還是我把她拉進來的。”田老四搶著道。

一說起這事,田銀鳳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處境,渾身一顫,她站起身淒然一笑,道:“娘,能再見到你一面,我的心願已了。我現在就回去,我倒要看看,梁家敢把我怎麽樣。”

說著,她竟然從懷中拿出了一把剪刀,“大不了,我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。”田銀鳳眼中滿是決絕。

這田銀鳳一臉的決然,倒真是個剛烈的女子,不過也是,要是她的性格稍微柔和一些,也不會為了那一口氣,這麽多年都不回來看姜老太太,以致於兩人沒能見上最後一面,姜婉白輕嘆了一聲,看著那把剪刀又有些心有餘悸。

幸好今天她讓田老四去了,也幸好,田老四找到了田銀鳳,不然,不用等晚上,剛才,田銀鳳就得香消玉殞。

不過慶幸過後,她也覺的有些棘手,這妾就如同財產,如果私自逃離,不但她會受罰,就連收留她的人也是被牽連,也就是說,現在可不只是田銀鳳的事了,整個田家都有了麻煩。

還有一件事,“那個梁安怎麽樣?老四,你沒把他砸死吧?”那姜婉白急道,個梁安是該死,可是如果真被田老四殺了,那田老四可是要被殺頭的。

田老四當然知道殺人要償命,所以此時也有些怕了,瞬間出了一腦門子冷汗,“這,當時走的太急,我也沒註意,不過他應該沒什麽大事吧,就只是被砸一下。”

說到這裏,田老四有些心虛,當時他用了多大的力道,他可知道,而且又是砸在了腦袋上。

完了,完了,田老四一下抓住了姜婉白的手,“娘,你可要救我,我不想死。”

姜婉白心中也急,不過,她現在卻一點也不能表現出來,安撫的拍了拍田老四的手,她道:“事情都還沒弄清楚,你別急。”

“娘,這件事與四哥無關,我現在就回梁家,說著一切都是我做的,讓他們要殺要剮沖著我來。”說著,田銀鳳將剪刀放回懷裏就往外奔去。

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了,現在知道家裏人一直念著她、想著她,她已經夠了,現在,正是該結束這一切的時候。

“你這是幹什麽,給我回來。老二,拉住她。”姜婉白急道。

田老二趕緊將田銀鳳拉住,“二妹,你別做傻事。”

田銀鳳使勁的掙紮著,“二哥,你放開我,放開。”

“不放,你這一去,就是送死。我已經失去過一次妹妹,不想再來第二次了。”田老二吼道,“死都不會放的,你死心吧!”

也許是田老二的聲音太大了,也許是他的那份感情太真摯了,田銀鳳一下就楞住了,隨即,眼淚又一次湧了出來。

這就是她的二哥,她的親人,她以前怎麽忍心一直不回來看他們呢,她好後悔,後悔錯過的那些時光,現在,是上天來懲罰她了吧,讓她在剛意識到美好的時候,就將那份美好奪去。

田銀鳳泣不成聲。

姜婉白見田銀鳳冷靜了一點,趕緊繼續問田老四,“那賣身契的事呢,銀鳳到底簽沒簽?”

說起這個,田老四怒不可遏,“簽了,二妹說她被大哥騙了,一到梁家就被哄著按了手印,她又不識字,還以為是婚書,後來才知道是賣身契。

大哥真是缺了大德了,連自己親妹妹都騙,他也不怕遭報應。”

聽田老四提起田老大,田銀鳳眼中滿是恨意,但很快,這恨意又變成了無奈,她現在這樣,連為自己討個公道的機會都沒有,恨又有什麽用。

還真的有賣身契,姜婉白心中一涼,將前後的事仔細梳理了一下,她道:“你們現在哪裏也別去,我跟你良東叔先去看看情況,然後我們再決定到底該怎麽辦。”

“娘……”幾個人一起喊道。

“就這麽定了。”姜婉白伸手制止了眾人,然後對田良東道,“我們現在就走吧!”

田良東點點頭,當先出了屋子,姜婉白卻沒有立刻跟出來,而是到一邊的櫃子裏,將那個盛著牛黃的盒子拿了出來,打開盒子一看,那個牛黃正靜靜的躺在那離,姜婉白長出一口氣,將盒子放到懷裏,這才跟了出去。

田家眾人將姜婉白跟田良東送到門口,正要分別,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冒了出來,“娘,良東叔,你們這是要去哪?”

此時是非常時期,眾人的精神都繃的很緊,一聽這話,都嚇了一跳,下意識的朝一邊看去,那裏,田金鳳正一臉得意的站著。

田金鳳的衣服中午被黑豆撕破了,所以此時又換了一套衣服,不再是那套深紫色的了,而是一套蔚藍色的衣服,她人長的黑,穿這種大藍大紫色的衣服大概跟豬八戒帶紅花的效果差不多。

“你還敢來,黑豆。”姜婉白一喊,黑豆立刻站到了眾人面前,虎視眈眈的看著田金鳳,看它那樣子,好似就等姜婉白一聲令下,它就要撲過去。

田金鳳見黑豆過來,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,顯然,她對中午被黑豆追的滿世界亂跑還記憶猶新。

不過只退了一步,她就又挺起胸膛停住了,然後看著田銀鳳,裝作一臉驚奇的道:“這是誰啊?我沒看錯吧,竟然是二妹。

娘,同樣是女兒,二妹回來了你就好言好語的,我一回來你就放狗,你這心可都偏到天上去了,你就不怕我心裏不高興,到梁家去說嗎?”田金鳳抱臂而立,神色倒是悠閑的很,好似她根本不怕黑豆會咬她一樣。

不過確實,她這次,還真抓到了田家的軟肋,要是讓她去梁家說,估計不等姜婉白到梁家,官府拿人的官差就得把田家的人都鎖了。

“你在威脅我?”姜婉白眼角閃過一絲寒光。

“娘你這是說的哪裏話,我怎麽敢威脅你,只不過,你要是真不顧我的死活,那也就別怪我了。”田金鳳說著,放下了手臂,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。

“大姐,你這是幹什麽?你知不知道,你這麽做,會害死老四跟二妹。”田老二急道。

“害死他們?他們這是自作自受。二妹也是個不知好歹的,嫁進梁家,那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,偏她這麽矯情,好好的日子不過,非要往外跑。”

田金鳳說起這事的時候,似乎有些酸溜溜的,看她那樣子,估計巴不得嫁進梁家的是她呢。

“還有老四,你竟然敢……”說到這裏,田金鳳驚覺自己說錯了話,趕緊道,“總之,你們不讓我好過,我也不讓你們好過。”

“你跟著老四去了梁家,是不是。”姜婉白沈聲道。

“娘你在說什麽,我不知道。”田金鳳抵賴著。

“不知道,不知道你怎麽會這麽快又回來,還正好在這個節骨眼上,肯定是你在回去的路上看見了老四,然後跟著他去了梁家,看見了某些事情,這才回來要挾我,是不是?”

姜婉白這話一出,眾人皆驚,尤其是田老四,他沒想到竟然有人一直跟著他。

“沒有。”田金鳳梗著脖子,抵死不承認。

姜婉白見此,卻更加確認了她的猜測。

其實,田金鳳能遇見田老四,根本就是必然的事,田家村去鎮上就那麽一條路,田金鳳沒走一會兒,田老四就出了門,再加上田老四的腳程快,結果不言而喻。

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,這田金鳳竟然悄悄的跟蹤了田老四,還跑來要挾她。

“有沒有,你自己心裏清楚。你口口聲聲說讓我給你活路,那你想要的活路是什麽?”姜婉白一邊應付著田金鳳,一邊快速想著對策。

田金鳳眼睛一亮,“娘,你也知道,我家的飯館就快開不下去了,沒了飯館,我們可不就沒了活路。

要是你能將紫芝醬的秘方告訴我,再告訴我一些用紫芝醬做菜的菜譜,那……”說著,她瞄了田良東一眼,“沒準我家的飯館也能日進鬥金。”

“做夢。”田老四一聽田金鳳竟然要斷他們家的財路,立刻就翻臉了。

“做夢?做夢總比坐牢好。”田金鳳現在也看清了,她跟田家就不可能好好相處,既然這樣,她又何必再低三下四的裝孫子。

一聽見坐牢,田老四蔫了。

田金鳳卻更加得意,“娘,現在就看你的了,你要是告訴我,你好我好大家好,你要是不告訴我,那我就要自謀生路了。”

“別叫我娘,我沒有你這種女兒。”姜婉白喝道。

田金鳳撇了撇嘴,沒說話,以為她想叫啊,她早就厭了這個只會向她價錢,給她拖後腿的家。每次田家一來人,她公公婆婆那臉,拉的比驢都長。

還有老二媳婦,每次都抓著這件事對她冷嘲熱諷,還跟公公婆婆說她偷著貼補娘家,害的她在家裏越來越沒地位,大家防她就像防賊,天地良心,她從沒給過田家錢。

可是誰讓老二媳婦的娘家越來越富裕,有人撐腰,老二媳婦是越發囂張,而她這日子也是越來越難過。

每天,幹活最多的是她,吃的最少的也是她,她不止一次想過,要是她的娘家也這麽有錢,誰還敢這麽欺負她。

而這一切都怪姜婉白,好好的田家,就被她給過敗了,害的她也擡不起頭來。

這次,將紫芝醬的秘密弄到手,救回家裏的飯館,再跟田家一刀兩斷,她看家裏誰還敢跟她過不去。

想到這種美好的日子,田金鳳滿面春風,“娘,這可是你說的,下次再想借錢,可千萬別找我.”她說著,還瞄了一眼田老四,就是這個老四,每次都死纏爛打,害的她都得了一種看見他就渾身不自在的病。

“你放心,我就是餓死,也不會再找你借錢。”不爭饅頭爭口氣,被田金鳳這麽看,田老四也怒了。

“哼!”田金鳳哼了一聲,把目光對準了姜婉白。

姜婉白此時心中已經有了決斷,“好,事情到了這個地步,我不告訴你也不行了。老二,你帶她進去,到我屋裏,打開墻角的那個櫃子,紫芝醬的秘密就在那裏面。”

“娘……”田老二很不情願,這件事,難道非要這樣嗎,姜婉白卻對著他使了一個顏色,然後道,“快去。”

田老二一楞,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麽,不再說話,而是帶著田金鳳進了院,往姜婉白的屋子裏走去。

田老四沒看見姜婉白的動作,還以為她真的要把紫芝醬的秘密告訴田金鳳,趕緊走過來,張嘴就要說什麽。

姜婉白卻搶先小聲道:“老四,你跟老三拿個繩子,一會兒看準機會,就把她綁起來。記住,千萬要快,別讓她喊出來。”

田老四有些反應不過來,把田金鳳綁起來,綁起來幹嘛?

“我們現在不能讓她到處亂說,可是她那樣的人,就算我真把紫芝醬的秘密告訴她,沒準她還是回身就把咱們賣了,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,先把她控制住,一切等我跟你良東叔回來再說。

快去,小心點。”姜婉白一推田老四。

田老四終於明白了姜婉白的打斷,嘿嘿一笑,他道:“娘你就放心吧,就是頭豬,我讓它老實他都得老實,何況是她。”

說著,他就帶著田老三去了墻角,在那裏挑挑揀揀,最後挑中了上次捆牛用的那個大繩子,將繩子往肩上一套,他就進屋了。

沒有任何聲響,前後用了不到兩分鐘,田老四就又笑著出來了,“娘,保證在你回來之前她都跑不了。”

姜婉白點點頭,然後偷眼看了旁邊的田良東一眼,發現他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有什麽異色,她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
田良東這次還是坐馬車來的,這倒是方便了姜婉白,坐上田良東的馬車,兩人直奔鎮上的梁家。

路上,姜婉白問田良東,這個梁高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。

田良東的回答出乎姜婉白的預料,他說這個梁高遠其實很有能力,算是個成功的商人,而且他很愛自己的妻子,所以在妻子死後,就沒有再娶妻,只是納了幾房妾氏。

姜婉白聽了之後卻撇了撇嘴,納妾跟娶妻差在哪裏了,不都是找女人嗎!不對,在這個時代的人的眼裏,還真不一樣,妾在他們眼裏不是人,而是暖-床的工具,附屬品,當不得情這個字。

還真是自欺欺人!

接著,田良東又講起了梁安,這個人從小喪母,又是梁高遠的獨子,被寵的無法無天的,仗著家裏有錢,欺男霸女是常事。

不過,梁高遠倒還算是個明白人,不知道什麽時候起,他也意識到了梁安竟然變成了一個紈絝,便不再任梁安胡作非為。

但梁安都這麽大了,哪還教的回來,只是當面應付梁高遠,背地裏又去做壞事罷了。說到這裏,田良東嘆了一口氣,兒女就是前世的債,任你有天大的本事,最後還得被兒女給治了。

姜婉白一聽,卻眼睛一亮,她覺的這裏面可是大有文章可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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